杜書伍:紀律是自律，而非他律

杜書伍:紀律是自律，而非他律

    杜書伍靜坐在辦公室，沈思著緩慢的說，「我對紀律的看法和別人不一樣，我不認為表面上的服從、說一動做一動就是紀律，紀律，如果想得比較徹底，應該不是壓迫性的命令所形成的，而是深思熟慮後的，自我要求，然後變成自己的習慣。」說這些話的杜書伍，其實企圖要把「紀律」二字演繹成他心目中的「自律」。

    這位領導1900位員工的ＣＥＯ，總是那樣淡淡的，一副學者的深思模樣。

   但是深知聯強實力者，知道杜書伍這種淡然處之的態度，其實是一種征戰過全球市場後的「胸有成竹」。

    是的，聯強是營收高達621億台幣（2004年）的台灣第12大服務業，也是最大的資訊通路公司；台灣每賣出兩台電腦，就有一台是聯強貨，去年整整賺了24億，杜書伍是應該覺得自豪。

    而且1980年成立迄今（那年營業額不過2億），聯強旗下經銷商更拓展到九千多個據點，影響力深遠。

    如果再加上深耕已經六年的大陸市場，還有香港、澳洲、泰國等地的營業額一起加計，聯強早在前年就衝破1000億台幣的高門檻，是亞洲第一大的資訊通路廠商，而且在大陸和澳洲都已經取得「坐二望一」的領導地位。

    這是杜書伍多年的習慣：總是好整以暇，談結構，談思想。遠在30年前的交通大學時代，他就以「少年老成」出名。「我們在大學時代上課穿汗衫、球鞋、短褲的，就只有他（杜書伍）穿西裝打領帶，不叫他老杜那要叫什麼？」相交三十八年，從建中時代就同班的德州儀器總裁程天縱曾經媒體專訪時吐他的槽。

    但是針對老友的消遣，他也有深入的分析。首先，他答辯說，因自己出身台北市公務員家庭，他的母親要求小孩服裝儀容整潔是理所當然的事；至於交大班上多數同學為何如此「不修邊幅」？有以名士派自居有之，有剛自管束嚴格的高中畢業、叛逆性格有之，有中南部上來土氣較重者的，有晚睡晚起、不及整治儀容者，總之，穿西裝打領帶是他對自己身為國立大學工程科系學生的自我要求，是他給自己定下的紀律。

    他甚至充滿危機感，在大家都還在做黃金四年的美夢時，他就想到要去低一屆的交大管理科技系去修會計、心理學、行銷、庫存管理等實用的商科課目，「所以那時候我修的課，事後想想，是比較有計畫的！」他坦承。

    人的思路、行為模式，似乎也是由外而內，從小服裝謹飭的杜書伍，遇到領導的議題，凡事也有退而三思，不想透徹，不會行動的好習慣，或者說，好紀律。

    「了解一個觀念、理論並不難，但是了解與應用之間，往往存有不小的差距。觀念不是被拿來談論的，而是應該被應用。知而不行，可說一點用處都沒有。既然要用，就必須內化而成為習慣，如此才能產生持續的效果。」他在對全球近二千名聯強員工固定的談話，刊登在內部「聯強ＥＭＢＡ」的文章，曾如此強調。

    不了解他的個性的人，往往覺得他的話，「玄之又玄」，總是講到非常抽象的比喻。但是如果懂一點他的閱讀嗜好、品味，就不難掌握他的理路。他年輕時愛讀心理學，覺得能夠知己知彼，有一整洞察人心的快感；從事科技業後，縝密的思緒，洞察機先的市場嗅覺，使他一路在苗豐強領導的神通集團，和他的同班同學、神達電腦總裁蔡豐賜一樣，被拔擢到僅次於苗先生的「事業部總裁」的重要位置。

    但是他可不是一個只喜歡談論理論的思考者。事實上，他律己甚嚴，從1976年9月到神通電腦擔任研發工程師以來，他就告訴自己，「既然我學的是科技，我該要在實務上好好歷練。本來打算在研發方面鑽研二年後，再轉往行銷部門歷練，結果因為內部人事流動，九個月後他就同時接下行銷工作。」在那個一個人當兩個人用的年代，他白天跑業務，晚上要教客戶如何使用電腦，客戶上完課他還要自我進修，Ｋ資料，因為明天又要拜訪新客戶。

    杜書伍自律甚嚴的紀律，以及終身不斷的自我鞭策、學習，讓他雜學豐富，學富五車丟到哪一個位置，都能遊刃有餘。

「我從來都沒有刻意去學些什麼才藝，」杜書伍說，年過五十之後，他經常發現，最常做的是，無論在書房、或辦公室，他已經有點提早到了【論語】所說的，「從心所欲而不踰矩」（那是孔子說的，應該是七十歲左右才會有的高明境界）他說，思考讓你清醒，只要能想透徹，紀律自然形成，完全不假組織的「胡蘿蔔和棍子」（獎賞和懲罰），就可以調整自己的行為到了組織目標要的所謂「紀律」，至少他自己一直都是這樣自發性要求自己的。

    他一直不覺得自己是絕頂聰明、可以臨時抱佛腳的人，所以他總是維持某種程度的認真去應付「正當性」較高的例如學業成績；但是進入社會後，這種危機感又讓他步步為營，所以凡是就變得非常投入，因為投入，所以細心。他自承，剛出社會時，由於求好心切，上級長官給他定義的工作，他不會依樣畫葫蘆，只把份內作好就好，他還會觸類旁通，把工作擴大化，自然學到更多經驗。

在這個跳槽如家常便飯，30歲世代浮誇地談幾歲要到什麼成就、賺多少錢，甚至「一億人生」就可以從此退休過快樂生活的時代，杜書伍給青年的忠告，出乎意料的，竟是一句閩南語俗諺：「戲棚下站久就是你的。」意思類似西方諺語「滾石不生苔」，也就是趁早立定志向、選定專業，30歲之後最好不要隨便跳槽。杜書伍以身作則告訴青年們，紀律第一步是要來約束自己的，然後等到你坐上主管的位置，才有資格來約束屬下。

紀律就是自律，而比較不是他律！